1980年，大溪村村支部。
“书记，我想申请和最后一批知青回沪城。”
闻修洁郑重向村书记提出申请。
他是1975年响应号召下乡来到这里的，如今最后一批知青也能回城了，他也想回去了。
面前的村书记扶了扶眼镜，却面露难色：“可你跟李同志是夫妻，上面规定了，已婚知青不得回城。”
沉默片刻。
闻修洁再度开了口：“我跟李纹芙没有领过结婚证。”
村里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李纹芙名正言顺的丈夫。
毕竟也只有这个身份，能让他甘心放弃初次回城的机会，在李纹芙出国四年时，任劳任怨守在李家。
而这些年李纹芙出国在外，他们连事实婚姻也没有。
所以不论怎样，他们都算不得夫妻。
村书记听见这说法，连忙找来婚姻登记薄看了一眼。
确认过后，村书记看他的眼神透了几分同情，直接盖下印章，将回城条递给他。
“等年底，春节前你就可以回去了。”
“谢谢书记。”
闻修洁走出村支部，仔细收好回城条。
春节前，那就只剩不到两个月了。
一阵寒风吹来，闻修洁裹紧了身上的棉衣，可他的心里无比畅快。
五年前，他刚来到大溪村时，第一份工就是分配在李父手底干活。
他也就此认识了李纹芙。
李纹芙很优秀，优秀到刚结束浩劫时，还能被公派去往英国留学。
离开前，李纹芙对他说：“修洁，等我回来，回来我们就领证。”
李父是矿工，下了矿就很少在家。
而李母双腿瘫痪，常年卧床，家里还有个十五岁正在读书的小舅子。
可为了她这一句话。
闻修洁在这四年里，替她照料着李家老小，从不觉得半分苦。
可直到三天前，李纹芙留学归来。
他满心欢喜等了四年，等来的是李纹芙带回家一位高材生。
他们同在美国留学，在那里互相扶持。
李纹芙说：“修洁，国外那艰难的四年，是叶青陪我走过来的，我没法舍下他。”
那一刻，闻修洁心中一直的坚守和执念，突然碎了一地。
他才明白，这四年算是白等了。
还好，他还有最后一趟能回沪城的机会。
从村支部回到李家。
李家安静得过分，李纹芙去了城里安顿工作，李父下矿还没回来，小舅子也没放学。
只有瘫在床上的李母在家。
闻修洁像往常一样进了里屋，给李母喂药，擦拭身子，换上干净衣物。
李母拉住了他的手，红了眼：“修洁，是纹芙那丫头对不住你，等今晚她爸回来，我们一定给你做主！”
李家人对他向来很好，早已把他当亲儿子对待。
这也是闻修洁这些年愿意留在李家的原因之一。
而此刻，听着李母的愧疚，闻修洁神情平静，反而安抚：“妈，人各有志，没事的。”
话出口，闻修洁又反应过来，自己以后得改改称呼了。
没跟李母多聊，闻修洁很快进了厨房。
做好饭菜，刚把菜端上桌。
李纹芙的身影也踏入了院子。
自从第一次带那位叶青回来，被李母骂出去后，李纹芙这两天就不再带人回家了。
四目相对，李纹芙沉声先开了口：“修洁，我有话和你聊聊。”
闻修洁静静看她，最终擦擦手上的水渍，跟她进了屋子。
关上房门后，他抬眼看她，双眸平静无澜：“什么事。”
李纹芙背脊挺拔，语气却有些歉疚。
“当年出国前，我向你承诺回来就领证，这话依然作数，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。”
听着这话。
闻修洁眼底闪过不解：“那叶青同志呢？”
李纹芙敛了神色，然后告诉他。
“这事我也跟叶青聊过了，他很大度，所以我们可以学外国人开放式婚姻，怎么样？”
闻修洁听到这新鲜词，不明所以：“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就是我们可以领证，但是感情上互不干涉。”李纹芙说。
原来出国一趟，连找小三都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。
闻修洁愣了好久。
随后，他笑了出来：“我不接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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